我对月亮出没和盈亏的规律,一直未有很是精准的把握。只知道农历十五前后,月亮变得又圆又大,又明又亮,而且这圆月晚上七八点钟就早早露出头来,然后渐渐爬到头顶上的天空中来。
这圆圆的月亮自古就被人寄托了一种团圆的心愿,也就有了圆圆的月饼,也就有了赏月的那份心境。可圆月不堪重负,更多的是被世人赋予了一种思念和愁绪,一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忧愁。难怪圆月昙花一现,随之就是慢慢煎熬消瘦下去,一圈又一圈,只露出半张脸,犹抱琵琶半遮面。可待最后,脸瘦的只剩下一张镰刀的样子,若隐若现,凄楚地挂在遥不可及的天边。
过了农历十五的以后几天,月亮就姗姗来迟了,甚至久呼不出,望眼欲穿。小时候,母亲常说“十七、十八坐着等”,大意就是这月亮到了农历的十七、十八就不那么急着出来了。小时候的我晚上早已睡去,终没有等到那时月亮的出现。月亮或许在梦中才露出头来,笑眯眯地来寻找那个翘首期盼的孩子,可月亮只能透过那窗户纸,把一窗的清寒洒在那个孩子的身上。
大约是前天的子夜过后,两三点的光景,月亮爬过楼房的建筑,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爬进我的床上来。卧室照得如同白昼,我忽然醒来,外面的月亮好似抱着琵琶半遮着脸面的女子,轻柔带着一丝忧伤。不是照无眠,却是照得我无法入眠,我只好把窗帘拉上,不让她看到我倦怠而又昏昏沉沉的脸。
第二天的子夜过后,抱着琵琶的月亮又来了,只是感觉她又消瘦了一点,又迟缓了一些,又遥远了些许。她是否心事重重,彻夜难眠,忍受着欲罢不能的煎熬和痛楚?她是否也想把内心的酸楚向人诉说,然后走进别人的房中,走进别人的梦里?
我却把窗帘拉上,把她拒之门外,不让她走进我的睡梦里。我是不是有点残酷无情,是不是不那么善解人意?第三天,我便不再拉上窗帘,盼着那月亮来。可月亮未如期而至,到了清早四五点钟,她才出现在遥远的天空里。她明显憔悴了许多,也不那么耀眼夺目,更多的是离我隔得更远了。我想象着她最终的样子,像镰刀?变成月牙?只那么一丝弯弓的样子,最后便销声匿迹,好久不见了。
或许,下一个轮回,她便又来了,阴晴圆缺,悲欢离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就是世间的无奈,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月圆,让人兴奋也让人忧伤,给人喜悦也给人乡愁,她更多的是一种期盼,一种不敢直视的挂念和心痛。月缺,缺了大半,让人遗憾,毫无光彩,却感觉离得太远。天快亮了,她才露面,太阳公公出来赶她去,可她赖在天边不愿离去,最后只消失在阳光里。
我还是喜欢这半遮面的月亮,她会在午夜来访,既不光芒四射,也不黯然无光。既非遥不可及,也不近在咫尺,似近非近,若即若离。
她只在睡梦中来访,然后静静听那无眠者的心语,笑看辗转难眠之人的窘境。她却遮着脸,不停地弹着琵琶曲,声声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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