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应最痛苦? Who Should Be the Most Painful?

谁应最痛苦? Who Should Be the Most Painful?

2004年的云南大学马加爵杀人事件一度轰动了全国,可关于这个事件的很多东西久久在我的脑海里徘徊,挥之不去,却又无可奈何。是什么把一个原本善良、曾是学霸的孩子变成了杀人魔鬼?

从广西农村大山里走出来,马加爵也曾有过许多美好的梦想,可严酷的现实却使他走投无路。他连一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助学贷款没发的日子,他就光着脚逃课,许是怕被同学看到笑话吧。到了天气变冷时,有的同学便出一两元钱让他替他们洗衣服。如果说这一切都能忍受的话,最让他心生仇恨的便是同学们的讥讽和嘲弄了。来自贫困的农村,本来就自卑、自尊、敏感,而同学们的变本加厉使他愤恨至极,走上了不归路。

记得事后曾有记者采访他的父母,父母痛哭流涕:如果他没有走出家乡的大山,老老实实在家里做个农民,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当年,在看到那篇文章时,我几乎落下泪来。世世代代做个愚昧的农民,没有思想没有理想,可能就是个幸福之人。可一旦走出大山,走出农村,走到了外面的世界里去,你的痛苦便来了。

路遥《平凡的世界》里有一段话是这么说的:“谁让你读了这么多书,又知道了双水村以外还有个大世界……如果从小你就在这个天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你现在就会和众乡亲抱同一理想:经过几年的辛劳,像大哥一样娶个满意的媳妇,生个胖儿子,加上你的体魄,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庄稼人。不幸的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思考的太多了,因此才有了这种不能为周围人所理解的苦恼。”

这又何尝不是路遥的痛苦呢?路遥只活了43岁,我真的无法想象,倘若他能够活下去,他能否没有痛苦地走完人生之路。

鲁迅在《呐喊·自序》中记述了与钱玄同的一段对话:“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鲁迅还说:“最悲哀的,莫过于一屋子的人都睡着了,而只有一个人醒着。”

抛开时代背景来谈,鲁迅和路遥实际上在谈论一个事情,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

处在极端贫困和逆境之中,总有几个心不甘的人要挣扎着起来抗争,他们要改变现状,改变命运。世俗的桎梏牢固不破,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改变现状和命运就是一场变革。有思想有想法才会有变革,有变革就会有痛苦甚至牺牲。

要么就是糊涂地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安心于大山之中,一生不曾有走出的想法。要么清醒地活着,可面对外面精彩世界的诱惑,能够做到难得糊涂,心无杂念。以上这两种情形总能摆脱掉痛苦,不受其扰。可最痛苦的是,清醒地活着,却又不愿难得糊涂,难以抗争,也无力改变。

我渐渐明白,为何尘世间那么多人高悬“难得糊涂”的牌匾,视为做人的最高境界。

逝者已逝,生者尚存,死者把自己的痛苦带进了天国,却把更多的痛苦留给了生者,使清醒的生者遭受了更多更重的痛苦。

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他们的痛苦因何而生?他们不应承担着这沉重,那么,谁应该是最痛苦的?谁又应该负着主要的责任?是我们这个社会!

来自于 [WhereIn Android] (http://www.wherein.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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