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在科尔多巴等我|三个一|月旦评|情好声音#14

生死在科尔多巴等我|三个一|月旦评|情好声音#14

费德里戈·加西亚·洛尔迦是我最喜欢的西班牙语诗人之一(以及塞尔努达、巴列霍、博尔赫斯)。世界诗歌史上的伟大诗人,无不能以其卓绝天才而将故土引申为整个宇宙。艾米莉·狄金森几乎一生没出过家乡小镇,苏格兰的麦克迪尔米德、爱尔兰的谢默斯·希尼俱以本土性闻名。洛尔迦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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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8年,洛尔迦出生在西班牙最南部安达卢西亚区格兰纳达省的一个小镇。

安达卢西亚在罗马时代籍籍无名,后来罗马帝国崩溃,汪达尔人(日耳曼民族的一支)从伊比利亚半岛渡过直布罗陀海峡侵占北非。伊斯兰教起于阿拉伯半岛,战火遂燃遍欧亚。北非人改宗伊斯兰教,阿拉伯人、柏柏尔人都从南往北渡过海峡攻略西班牙,他们的混血后裔被称为摩尔人。后来伊斯兰教式微,西班牙的天主教徒(以宗教裁判所闻名)发动反攻,逐步据有西班牙全境。直到1492年(哥伦布去美洲那年),格兰纳达的摩尔人王国才最终消散。

因此,格兰纳达有着阿拉伯风格的“东方”宫殿,流浪的吉普赛人来来往往,天主教重仪式,更有节庆、典礼、圣堂之雅。洛尔迦生于橄榄林间,炎热的南方风情万种,文化多样丰美,成为他一生诗意的源泉。

洛尔迦是纵贯时间的诗人。一边是马德里(当时)最前沿的先锋文艺理念——超现实主义,一边是家乡传唱的古老歌谣。安达卢西亚的“深歌”最为典型。这种歌谣起源何在,已经难以考究。但其精炼短小的形式,高亢激越的音调,与带着独特地方口音的感叹词一道刻下了洛尔迦的神秘、感性和深厚。

这些民歌很多就直接以死亡为主题,洛尔迦无疑延续了这一点,《深歌集》中有三分之一直接涉及生死、刺穿、伤亡——一如叶芝的凯尔特精灵。死亡在古代世界是习以为常之事,一场随便的瘟疫就能造成十室九空。现代我们死得更抽象——心死了、死心了,死机了,游戏人物死了,新闻报道某时某处有几十个人死于泥石流,大师死了。

如果死是一种远离,那么对死的抽象就是在远离死,足可称为“死亡之死”。洛尔迦生活在战争的时代,革命、叛乱、世界战争此起彼伏。他离死亡太近。也许读他的诗,能唤回一点离我们已经太远的死亡。面对死亡,也许无言、也许呐喊,人类感情总能得以充分喷薄。这可能就是《荒原狼》里哈勒尔一定要杀死赫尔米娜的原因,也是莱辛《爱米丽亚》的真正死因。

另:

西班牙语发音有一些问题。像Valencia足球队,开头的V发b音。西班牙语里的v和b让人相当困扰,科尔多巴也另有科尔多瓦的译名,我查了thoughtco,西班牙语B和V的发音,西班牙语的v和b原则上发同一个音,介于英语的v和b之间。英语的v是一个唇齿擦音,西班牙语则是双唇擦音(学过国际音标的同学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作为译名的科尔多巴和科尔多瓦都可以接受。

这首诗整体比较沉重、悠扬,加之译者也选择了“科尔多巴”,因此我没有修改读音。

骑手歌

科尔多巴。 遥远,孤寂。

黑小马,大月亮, 我的鞍袋里装满橄榄。 虽然我知道怎么走, 也到不了科尔多巴。

穿过平原,穿过风, 小马黑,月亮红。 在科尔多巴的塔楼上, 死亡一直在看着我。

啊!多遥远的路程! 啊!我英勇的小马! 死亡一定在等我, 等我到科尔多巴。

科尔多巴。 遥远,孤寂。

洛尔迦《死于黎明:歌集(1921-1924)·骑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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