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神的九十亿个名字》·《难以入乡随俗》|月旦评|品乐书会

一群可爱的外星人来到了地球。他们形态各异,有的有三根触手和四条腿,有的后脑勺上长眼睛(这样一来还分前后脑么?),更牛的是,他们一艘飞船能用五千年。好吧,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两个只有两条腿两只手的“人”被选了出来,化妆成人类,准备来“第一次亲密接触”。他们通过收听广播学习人类的语言,同时还自信满满地了解了颇多人类风俗。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带上了一只小手枪,聊以自卫。

两个访问员怀抱着友好而来,经历却远远谈不上有趣:

第一个人是乡下人,说方言,虽然乡下人能听得懂外星人在说什么(毕竟是BBC标准口音),反过来却就不行了;

第二个是一位老教授,专心地看着一篇关于原子物理的论文,没顾得上理会外星人;

第三个呢,也没空,邮递员本就来去匆匆,那天还心情不好;

聪明的外星人走进了老寡妇汤姆金斯的屋子,已经聋了二十年,而他们的手写文字还很糟糕;

开门的小男孩手上拿着一本《伪科学惊奇故事》,封面画着一只巨大的火箭——然后诚实地告诉妈妈,门口的访客可能是“火星人”(虽然实际上不是),此后便是一场女子单打。

看来星际访问员真不是好干的活儿,接连碰壁还得不屈不挠,关键还不知道有没有提成呢。

拜访人家是没戏啦,两个可怜“人”只好向警官求助。唔,很好设想,两个疯子应该在牢里呆一会冷静冷静。

牢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家伙格拉汉姆,刚拿到学位证,还赚了一大笔奖学金,彻夜痛饮狂欢,在牢里睡了一夜。他表示可以带两个“幻觉”出去。

我们的访问员已经受够了,掏出手枪,对着墙“biu”的一下——整堵墙瞬间消失无踪,分解成一小堆细细的粉末,在阳光下飘散~~~

惊魂未定的格兰汉姆开车带着他们蹿出小镇,狂风吹掉了访问员的头发、耳朵和鼻子。

这是宇宙大家庭的访问员“克里斯蒂尔”和“达斯特”(姑且这么叫他们吧)在地球上的故事,格拉汉姆就是我们外星事务部的第一任大使。

这个故事很老~~也许《黑衣人》上外星人装扮作人类样子的桥段就是来自于此,除了充沛的想象力,还有一些更有趣的东西:

1.人类学与西方殖民

开头没几句,克里斯蒂尔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又不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原始物种了。我在人类学方面的训练……”

这算红果果的明示了。

人类学的前身是欧洲各式各样的探险家和调查员,他们活跃在“蛮荒”地区,收集当地的风俗、特产、地理、气候资料,可以用来自己赚钱,也能卖给当局。

19世纪以前的调查往往和殖民有关,不仅需要先考察目的地的环境,还要在建立殖民统治之后保持对当地人的高效统治与管理。这就不能不在那种表面化的理解之基础上更进一步,考虑当地人的思维方式、行为习惯、传统文化等等。

人类学便是学者们不断反思这些调查而产生的——大概也正因为有为殖民当局服务的前身,人类学始终强调自我批判,文化相对主义很快就成为其基本共识和政治正确。

也就是说,并不存在“绝对的文化先进”,一个文化的标准不可以用来评价和判断别的文化,只有在理解和实践某个文化的思维、行为和规范时,才可以做出相应评价。

其实希罗多德的《历史》(很大篇幅介绍风土人情,也算人类学先驱)有一个小故事:

波斯国王大流士麾下土地千里,有希腊人,也有卡拉提耶人。他先问希腊人,给多少报酬他们会吃掉已经死去的父母的尸体,希腊人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大流士又问卡拉提耶人,怎么样才能让他们不吃掉死去父母的尸体而是改为火葬,卡拉提耶人被吓得尖叫。

(记不太清楚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看希罗多德《历史》,马文·哈里斯的《好吃:食物与文化之谜》也讲了很多)

两位外星访问员和那些探险家又有什么区别呢?以为自己理解他者、认为他者绝对没有自己文明……

2.还有更多好玩的细节

访问员们从广播上学语言,从电视剧学穿衣,闹出了不少笑话。我们的传播形式脱离在场,搭建了远远超越人类肉体极限的信息网络,又怎么不会对社会结构与交际方式产生深远影响呢。(那时还是上个世纪50年代)

对安全的担忧本身也是一个黑色幽默。欧洲人殖民美洲的过程是最好的例子——本来印第安人并不会轻易攻击欧洲人,但他们还是带来了火枪。不过十来年,印第安人也学会使用火枪。。

老教授看着高深的论文匆匆远去,外星来客却和一个小男孩谈起了飞船引擎。美妙的想象力被妈妈抓回去吊打,相当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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