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重新回到熟悉的這間會議室,不熟悉的是這裡面的人。
熟悉的程序開始展開,走一段早已可預知結果的戲碼。
一場會議,總是應該要有想要東西的人,能給東西的人,以及有權力決定事情的人。
即使心知肚明結果如何,該演好的戲可不能馬虎。
正因為結果已定,當該扮演權力者的演員,煞有介事地登場,
演出一場充滿和氣的刀光劍影,反而特別具有一種荒謬的喜感。
頭頂著充滿睿智代表的白髮,銳利的眼神從厚重的鏡片後透出來,說著義正詞嚴的台詞
如果你不是早已知道這是場戲,可能還會被這眼神給震攝而慌亂
隔壁是另一位權力者,滿頭染好的黑髮,新生光亮地在對人說看吧我其實很老
他親切和氣的語調,讓你容易忘記他退下高位前曾經也是大砍四方的悍將
總會有一個光鮮的職稱,總會有一個相襯的機構,總會有一套是是是好有道理的說法
用他們長年習慣與浸泡裡所學習到的方式,來自各方自動自發,天衣無縫地,登台合唱。
別忘了道具組!
你看那高級長型會議桌,皮質的會議椅,大廠牌的投影機與電腦,精緻的茶水杯
它們不是附屬的物品,它們是不可或缺的無聲演員,在靜默裡催眠任何一個走進來的人:
「我們在進行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們在進行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們在進行一件很重要的事 ….」
作為參與多年的前演員,我當然駕輕就熟地擺出專業的淺淺笑容與充滿理解的眼神。
該點頭點頭,該輕聲說是說是,該裝作思考就裝,該拿出筆在紙上動就拿 …
但或許是我過於有餘裕,真正的我開始成為觀眾,細細品味這齣戲,在真實與戲劇之間
彷彿下一秒,門口就要走進那個指出國王沒穿新衣的孩子,開始嘲笑我們的荒謬
我想起香港那些神魔電影,燒上一張符咒,在眼前一刷,唸個安嘛你八米轟
那些美艷嬌滴的古裝女子們,其實一個個都是冤魂厲鬼
你以為正泡著溫泉吃著鮮果,結果在爛泥堆裡吃著蛆蛆
回神回神!會議就要結束了,既然來了,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演到最後不是嗎?
我那個因為太專業而閃神的恍惚,應該沒人看出來,於是完美地結束了!
我突然想聽到熱烈的掌聲,卻又發現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不專業了…
於是我在心底輕輕唱起,薛之謙的《演員》….
簡單點 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遞進的情緒請省略
你又不是個演員
別設計那些情節沒意見 我只想看看你怎麼圓
你難過的太表面 像沒天賦的演員
觀眾一眼能看見該配合你演出的我 演視而不見
在逼一個最愛你的人 即興表演
什麼時候我們開始 收起了底線
順應時代的改變 看那些拙劣的表演可你曾經那麼愛我 幹嘛演出細節
我該變成什麼樣子 才能延緩厭倦
原來當愛放下防備後的這些那些
才是考驗沒意見 你想怎樣我都隨便
你演技也有限 又不用說感言
分開就平淡些該配合你演出的我 演視而不見
別逼一個最愛你的人 即興表演
什麼時候我們開始 沒有了底線
順著別人的謊言 被動就不顯得可憐可你曾經那麼愛我 幹嘛演出細節
我該變成什麼樣子 才能配合出演
原來當愛放下防備後的這些那些
都有個期限其實台下的觀眾就我一個
其實我也看出你有點不捨
場景也習慣我們來回拉扯
還計較著什麼其實說分不開的也不見得
其實感情最怕的就是拖著
越演到終場戲越哭不出了
是否還值得該配合你演出的我 盡力在表演
像情感節目裡的嘉賓 任人挑選
如果還能看出我有愛你的那面
請剪掉那些情節 讓我看上去體面
可你曾經那麼愛我 幹嘛演出細節
不在意的樣子是我最後的表演
是因為愛你我才選擇表演 這種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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