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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的國慶連假,終於即將結束。此刻已是第四天的深夜,你已入睡,終於。明天,其實也就是幾小時之後,生活又該回到常軌節奏裡,終究,還是得回到一種規律裡去吧?
這四天,我們三人全部都在一起,在家裡,沒出遠門,最遠就是到社區超市去,到國中操場上。在這假期的最後,似乎要總結些什麼的,但卻想不起,到底我們都做了什麼事。
你負責玩,永遠就是玩。媽媽負責張羅三餐、採買、洗衣還有整理,以及陪你看書。爸爸負責洗碗、摺衣服 、聽媽媽命令行事,還有跟你玩遊戲,如果還有空的話。原本以為四天都在家,應該還是可以做點工作上的事,結果幾乎沒有。
早餐多半是買回來吃,順便去買點菜。吃完早餐,大概就是十點多以後了,沒多久媽媽又要開始弄午餐了,還好有兩天中午我們都以市場買的水餃來解決,省了點事,意外地也省了點錢,一顆才兩塊錢,新鮮現包的,還蠻好吃的。
你總是在玩,我們得一口一口餵你,你胃口總是不錯,因為你心思在玩具上,不太會意識到自己到底飽了沒。謝謝你已經認命地覺得鋪桌巾是你的任務,認真地去把三條桌巾放好在客廳的桌上,讓我們可以好好吃早餐。我總是會不停唸你,說玩具不可以拿到桌巾區域來,你總是不停測試我的底線,玩具不停入侵,直到你拿出大號的湯馬士火車上桌,我才被你激怒,將所有小玩具都驅逐到邊境去。
跟我玩,跟我玩,這句話這四天來聽了無數次。也許總有一點歉疚,對你,因為沒能給你兄弟姊妹。但目前為止,我們也還沒後悔過這輩子只有你的決定。人生並不總是能夠完美的,『如果那樣該多好』,我們已經過了那樣詰問與期盼的年紀,在當下的條件,與可掌握的未來下,做最理性的決定,才是負責任的。
燒水,備餐,晾衣,整理,噢,有時候,在早餐前後,我會帶著你到樓上花園去澆花。一方面,花兒也得吃飯,二方面,你這過敏兒,多曬曬太陽,總是好事。你會堅持待上兩三樣玩具,我先澆花,你不停地想奪下掌握水管的權力,在水柱前假稱各種需要水的理由,喔我腳髒了,喔車車口渴了… 我只能在確保重要的植物們已經得到起碼的不會枯死的水量後,投降地把水管交給你肆虐。
最後你總是全身溼透了,說不玩了,我們下去吧。下去通常得洗個澡,換掉你的衣服,洗掉你滿身汗,等到弄完,你已經香噴噴地又站回客廳,拼起積木,又開始說起跟我玩跟我玩之時,大概也已經又接近午飯了。假期比較沒有時間感,或者說,時間總是往後延遲。午餐時間可以是12點,甚至晚到2點,一般來說,我們維持在客廳桌上吃的形式,因為早餐才剛結束不久,午餐也不會太刻意弄太多,我的原則是,不要在3-4點就餓就可以。
所以,你還是邊玩邊吃,只是這時候通常吃的是媽媽弄的飯跟肉,也許還有雞湯,把你弄得肥嘟嘟的樣子,是我們不變的執著。午餐完後,通常碗已經夠多了,爸爸得洗一輪了。午餐結束後,對你來說,也已經是接近午覺了。如果時間還多,那我們可能會去一趟操場,時間比較晚,那就以睡醒帶你去操場為誘因讓你睡覺。
要你午睡,總不是容易的。你對於世界充滿探索的熱情,從不輕易願意放棄繼續玩耍的機會,儘管你身體已經累了。總是得在斥喝、勸說、利誘、安撫的數次循環,你才會終於不再有聲音地睡去。此時,大人們面臨艱鉅的抉擇:跟著睡?真的已經累了啊… 可是好不容易有自己的時間,又不太捨得… 最後常常是,大家都睡了,睡到五點才起來,你可能還是最快起來的。
我們有兩天都去了操場,玩丟飛盤,你的新玩具。你運動神經略差了點,遠遠比不上你那驚人的語言天份,對!話多。在草地上,亂扔飛盤,不可預期的出手方向與軌跡,你一樣嗨到一個不行。在我告退而你自己玩時,把飛盤扔到跑道上的數字為樂,原來這也是一種玩法。跟你相處幾年,我早已告訴自己,一切只是為了讓你流汗、接觸自然與陽光,其他的,關於飛盤應該怎麼玩,兩人應該怎麼互動玩,等等這些執著,我早已告誡自己要放下。
於是回家,又是洗澡。然後,Guess what?對的,晚餐又接近了。晚餐通常是最豐盛的,帶有一點慶祝一天又過去的儀式,所以,碗盤也會特別多。通常這餐在餐桌吃,但因為是假期,我們也就讓你繼續玩,只要你在我們呼喊時,過來讓我們餵一口就行。晚餐過後,就是比較靜態的時間,看書,畫圖,有時候,媽媽會帶你到附近的摩斯漢堡去做這些事,有時候在家裡。
慢慢,到了八點,逐漸接近預備睡覺的時刻。睡前看兩段Curious George,已經是你的睡前儀式。我會給你選片段,然後,在這接近半小時的時間裡,我們要完成讓你吃完我們答應的食物如牛奶或餅乾、吸完你的過敏藥、刷牙與上廁所這些事,以便在影片結束那一刻,喊出『睡覺了』,然後牽著你上房間小床上去睡。
你在小床上那一段的戰爭,其實也都是我們熟悉的戲碼了,差別在於,我們是不是還有力氣,不動脾氣地跟你演完這一齣。假日會晚點睡,所以大概是十點左右,我們才又回到能夠掌握自己時間的狀態。
才一個,就這麼累。沒有小孩的人,不會知道。有你,沒你,我們的日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兩歲之前的時光,我都不知道是怎麼撐過來的。我到現在還印象很深的一個場景是,你還在幾個月大時,有次,在半夜三點全黑的房間裡,我抱著你輕輕搖晃著,我那時已經極度疲累,睡到一半被你吵醒,餵完了奶,換了尿布,繼續要讓你睡,你那時還不是輕易放過父母,願意在小床上自己睡的嬰兒,所以得抱著,晃著。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一幕,在黑夜的微光之中我抱著你,看著牆上的鐘,看不清楚是幾點了,我只是看著,心裡想的是,這樣的生活,到底還要多久,撐得下去嗎?
沒有想到一晃眼你已經五歲,已經說著像大人一般的話,但睡著仍像是當初那個嬰兒。我一直在等著你變得不可愛的那一天,我知道這總有一天會來臨。但至今我還沒等到。你總是讓我很生氣,但我總是還是超級愛你,尤其在是你睡著不會再吵我們以後。
這四天的假期,如果是在你來之前,我們早就已經提早規劃好,要不是在日本吃著拉麵,要不是在宜蘭泡著溫泉,總之我們不會在家裡待著,待上四天。因為有你,我們都失去了自己,失去了與世界脈動的緊密相連,在縫隙的時間裡,匆匆地做著以前用來打發時間的事。
你為我們的生活帶來了無數的問題。而終究,你卻也是一切問題的答案。只要看著你一天天長大,該死的基因就會讓我們無怨無悔地燃燒自己。我不知道,沒有孩子我們是不是會更快樂,我現在只知道,我們從不後悔迎接你到這世界,你改變了我們,Once and for all,因為你,我終於瞭解,什麼是最終極的愛。
看著滿地凌亂的玩具,我又怒火中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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