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對,劉美女有老婆,不要再問了。我去過泰國,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一陣子跟我分享了兩個小故事,我覺得很有意思,所以根據故事的原意,加上我自己的重新詮釋,加油添醋地重現於此,與你分享。
下午四點的冰啤酒
Maggie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常常喜歡跟朋友去喝下午茶聊天、逛街看電影、偶而到咖啡廳看本書等等,把自己生活過得很充實很享受的那種女孩。就跟大部分女孩一樣,她後來也在幾個追求者之中,選擇了最喜歡的那個,戀愛幾年之後,修成正果,步上紅毯,邁向人生的新階段。
在那之前,Maggie從來不知道,這看似美滿幸福的人生,在她生了兩個孩子,繼續往看似更高的幸福邁向一步之後,竟然可以將她摧殘至此。婚姻也許對女人有時候有點殘酷,但更殘酷的,是成為母親。
年輕的時候,Maggie對於母親角色的想像,永遠充滿一種粉紅色的光芒。她總認為女孩變成女人的一個重要而可驕傲的地方,就在於孕育生命,在適當的時候,成為一個母親。結婚以後,夫妻倆都上班,小家庭的運作,跟戀愛時期沒什麼兩樣,日子過得很舒服愜意。後來終於決定要孩子了,她懷孕半年後,就辭職在家待產,順利生下一個女兒,大家都很高興。
第一個沒想到是,原來坐月子期間,竟然是自己舒服人生的終點,甚至往前看的懷孕時期,更像是天堂一般哪!新生兒迎入家門後,新手爸媽會開始年復一年地問,何時這樣的辛勞才會停止?一年一年,都期望落空,因為答案是每個階段都是不一樣的辛苦,但都很累。辛苦帶女兒到兩歲之後,身邊所有人甚至包括她自己,都想再要一個,最好是男孩子。
所以,她很快又懷孕了,如願地生下男孩。原來男孩比女孩要付出更多,精力與調皮程度,都不在一個數量級上。想重回職場是根本遙遙無期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小孩還小時,有人帶比上托兒中心好,誰能在家帶?那不就是已經不上班,最愛小孩,身上有粉紅色光芒的母親嗎?連她自己都無法否認。
基因的力量強大無比,讓Maggie每次看到自己滿頭亂髮與憔悴而不可置信後,轉頭看到一雙兒女的母愛需索,就忘記前一秒對自己的哀悼。社會的觀看卻殘酷無比,每個人都以一種噢妳是好棒的媽媽喔的眼神期許,每天每天一點點殺死那個曾經整天在中山站附近,跟姊妹們歡樂過生活的Maggie,她似乎再也回不去了,from this prison of motherhood。
女兒終於長大到上幼兒園,兒子兩歲還在生物階段末期。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再怎麼樣殘酷的歷史裡,都有人能夠堅持地生存下來,問題只在於用什麼姿態。身為母親也是一樣的。Maggie這個母親,已經生存了五年,疲累依然,只是意識已經漠然。
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了,Maggie在這擾擾攘攘,周旋於洗衣機、鍋鏟、吸塵器、菜籃子之間的忙碌主婦生活裡,悄悄養成一個習慣。在每天下午的四點鐘,兒子午睡尚未起床,女兒還沒放學,老公還沒下班,自己的家事好不容易可以告一段落的這一個短暫時刻,她會從冰箱拿出一瓶她年輕時很愛的一種日本啤酒,在餐桌坐下來,打開它,享受這十分鐘的,全世界都無法剝奪她的這十分鐘,她一天24小時之中僅剩的可以留給自己的十分鐘。聽打開啤酒的聲音,聽氣泡冒出的聲音,感受啤酒花在嘴裡散開與刺激,感受到自己,原來還活著。
漸漸這成為一種儀式,一種重新獲得生命能量的儀式。必須是四點,必須是這牌子的啤酒,必須是摺好晾乾的衣服之後,必須在餐桌。如果沒有,她這一天就會很焦慮,脾氣很差。然後漸漸地,她在心理上開始依賴起這一瓶下午四點的冰啤酒,從早上起床開始,面對好幾籃要洗的衣物床單,整理不完的玩具,買不完的菜,吸不完的地毯,如果沒有這樣的心理寄託,Maggie可能早就崩潰了。
如果她崩潰了,會不會事情反而變好呢?今天下午四點喝著啤酒時,她這樣想著。
他跟他
Rachel是個很能幹的女生,對於自己的生活總是安排地非常有條理,她對於人生也有一樣的期待。在外商公司工作幾年後,她毅然決然地做出要生個孩子的決定,老公樂觀其成。生下兒子之後,Rachel很快就決定不再生了,她知道自己無法負擔兩個孩子的忙碌生活,她知道自己必須緊緊抓住工作這個價值感來源,可千萬別變成家庭主婦,她早已聽過太多故事。
孩子一歲多就到托嬰中心,Rachel回到職場,兩年的遠離她只用了三個月就重回軌道,上司都不免稱讚她犀利如當年。與此同時,Rachel並不是一個失敗的母親,相反地,她非常認真地要以職場精神,同樣來管理她自己的家庭生活:每週請人來家裡打掃,週日到三自己下廚,週四到六則外帶或外食。常常與托嬰中心以及後來的幼兒園保持高度溝通,她可以完全掌握兒子的發展狀況。
唯一一個她沒有掌握到、沒有管理到的,是她的老公。老公年輕時真的很帥,對女孩子們都風度翩翩,露齒而笑的樣子迷倒多少人。她擇偶標準從不在於老公得比自己優秀,畢竟自己太優秀了,重點在於老公是否聽她的話,因為她必須掌控自己的生活。婚後,她漸漸發現一件她沒預料到的事:老公比她想像的還要窩囊。他工作常常換,薪水沒變高,甚至常變低。事業心不重,總是休閒娛樂重於工作,年過三十還在看漫畫打電玩,Rachel常常想把他的電玩整組丟掉。
她人生第一次發現,一個沒有事業心的老公,你是沒辦法管理他的。唸久了,他只會越離妳越遠。為了不讓她的婚姻進入危機,Rachel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隨他去了,反正這個家是由她作為支柱的。更何況,隨著兒子到來,她更沒有餘裕把心思放在老公身上了。但對於老公的鄙夷,卻暗暗地每天在心底滋長著 …
隨著兒子漸漸成為小大人,聰明的小腦袋漸漸發展,表情越來越豐富,英語可以說上好幾句,偶爾幾句Mommy我真的好愛你,讓Rachel常常短暫放下自己堅強的武裝,忘情地摟兒子入懷說Mommy也好愛好愛你喔,寶貝!
有一天,很久不見的好朋友從美國回來,到家裡坐坐。她熱情招呼,忙著敘舊與更新彼此的近況。友人驚訝於Rachel這個女強人竟然滿口媽媽經,Rachel把兒子摟在懷裡,滿臉母愛充滿地說,對啊!我生兒子之後,真的像是重新談了一場戀愛啊!她看著兒子,如此有氣質,充滿生命力的眼神,噢,長大一定是又帥又傑出的人才哪!
這時候,老公從外面回來,跟朋友短暫客套寒暄後進房間去。Rachel才剛愛慕完兒子的美好,被這沒用的傢伙給打斷,不禁對老公的出現露出一絲嫌惡,但也就在此時,她低頭看向兒子,兒子露齒而笑,萬般迷人,她的心裡驚呼一聲:
「天哪!這兩人,怎麼 … 怎麼這麼像啊! 」
小結
哈哈,寫作癮上身,寫太長了。討論就簡單點。話說老婆分享這兩個故事,我感到寓意深長,既是她對於自己主婦生活的一種感概,也似乎是對我過去這一年沈迷於Steem的一種隱約的抗議吧!女人真的很辛苦,這世界還遠遠對她們不夠公平,尤其是母親這角色的辛勞,更是受到社會的集體忽視(是的,一種以讚頌為表現形式的忽視)。讓我們都更關心,身邊的母親,自己的母親,或是你孩子的母親吧!
本文收入全數奉獻給我的老婆大人。
photo credit - 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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