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夜晚的伤口|华语好声音#12

这是德语诗人罗伯特·瓦尔泽的诗《在办公室》 江鑫鑫在中译时选择这首诗开篇,并且把书名定为《月亮是夜晚的伤口》。 瓦尔泽不像特拉克尔那样深沉哀恸,也不如策兰超妙卓绝,他就是我们身边的小职员,在办公室、在街道上、在路边的小公园缓缓发出叹息。

音频:月亮与我们一样

月亮与我们一样。 他看来像个可怜的店员 在我老板严厉的目光下 憔悴。 我尴尬地挠着脖子。 从来没在生活中 经历过持久的阳光。 我的缺点就在技能; 继续挠着脖子 在老板眼前。

月亮是夜晚的伤口。 每颗星星都像血滴。 虽然与幸运之花无缘, 我却因它而谦卑。 月亮是夜晚的伤口。

——罗伯特·瓦尔泽《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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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水文?】我的两单书到啦·兼谈买书那些事儿|品乐书会

前两天京东做活动,有每满150-50和每满100-30的专场,发满300-100和满150-50的券。我下了两单,一共是19本书(还有两本没到),出了大概323块钱。这些书的定价合计802.6元,所以这次的折扣是323/802.6=0.402,勉强算40折,平均17块一册。 这个折扣不能算低,我的书平均是36~38折之间拿下来的。以前的口号是:“高于4折不买!”现在电商活动日趋减少(11~15每年都发几次图书满200-100券,现在只有满300-100啦),我们也只好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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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往右:《魏晋之际的政治权力与家族网络》、《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互动》、《剩余的时间:解读<罗马书>》、《历史表现中的意义、真理和指称》、《六个寻找剧作家的角色》、《万物本原》、《语言人》、《如何创作科幻小说与奇幻小说》、《死刑判决》、《诸众的语法》、《从神话到小说》、《列维纳斯》、《观察者的技术》、《从康吉莱姆到福柯》、《时间博物馆》、《超现实主义》、《纳粹医生》。还没到的两本《语言的第七功能:谁杀了罗兰·巴特》、《不完美的花园:法兰西人文主义思想研究》

简单介绍几本可能很有趣的供大家参考:

《纳粹医生》是今年计划的一部分:观察纳粹大屠杀的发生、过程、历史背景、人物及其精神状况,理解“纳粹大屠杀是工业资本主义社会的‘正常’组成部分(而非偏离、病态、意外)”。算是稍微试试手吧,不仅观察纳粹大屠杀,也观察关于纳粹大屠杀的研究,并稍微涉及其它集中营和大屠杀(布尔集中营、古拉格群岛、战后美军战俘集中营、红色高棉等)。这书风评不错,包含大量访谈材料。 年初的照片:计划要看的纳粹大屠杀专题

《超现实主义》凑单的,本来想用《广义与狭义相对论浅说》,但是好像已经过了要看这个的时期。《超现实主义》在“法国大学128丛书”里(实际上只出了30来种),主要是给法国大学生介绍学术动向的,里面《当代家庭社会学》、《会话分析》、《性社会学》、《身体及其社会学》都很不错。 法国大学128丛书(不全) P80303-215051(1).jpg

《死刑判决》布朗肖就没有不好看的!布朗肖的写作既非小说又非哲学,介于两者之间,是语言在和自己说话。相比《黑暗托马》和《最后之人》,《死刑判决》甚至有情节!

《时间博物馆》是一个以色列诗人的诗集,这个译本看了几首放出来的,希伯来文不知道,起码中文是鲜美可爱。拉阿夫、阿米亥之后想读的第三个想读的以色列诗人。凯雷特的《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也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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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应却怪,此段久无人|月旦评

《石林诗话》颇得北宋诗坛故实,又阐发了不少精妙见解,乃学诗者常读之书。相比之下,《石林词》就显得籍籍无名。可我觉得《石林词》有三个方面犹可玩味:

一、词如其人。词如其人本身不甚奇怪,像沈佺期宋之问那样的其实是少数——东坡清旷豪雄,词也清旷豪雄;淮海情深难赋,词也情深难赋。叶梦得年少春风得意,中年失意隐居,晚年北宋灭亡,竟然还能复起抗敌御辱、整饬破碎,这就使得观察他词风的变化极为有趣。

二、词史地位。北宋灭亡,一大批有才华的词人不再沉湎于风花雪月,开始在词中抒发国恨家仇。叶梦得也不例外,其晚年词多慷慨激越,而又保留有中年时的冲淡气质。这正是豪放词从苏轼向辛弃疾发展时的过渡风格,是以学人多以叶梦得、张元干、张孝祥为豪放派枢纽。

三、词如陶潜。叶梦得中年宦途失意,本来想的是学陶潜做一辈子隐士。很是写了一番隐士词。刚开始时喜用事,还有迹可循。晚年复出抗金,不仅没丢掉写隐士词的习惯,反而渐臻化境,真正冲淡平和。对陶诗有兴趣的,也不妨读读《石林词》。

睡起流莺语,掩苍苔房栊向晚,乱红无数。吹尽残花无人见,惟有垂杨自舞。渐暖霭、初回轻暑。宝扇重寻明月影,暗尘侵、上有乘鸾女。惊旧恨,遽如许。 江南梦断横江渚。浪粘天、葡萄涨绿,半空烟雨。无限楼前沧波意,谁采苹花寄取?但怅望、兰舟容与,万里云帆何时到?送孤鸿、目断千山阻。谁为我,唱金缕。 ——叶梦得《贺新郎》

这首词作于青年时期。“睡起流莺语”化用李白“借问此何时?春风语流莺”。班婕妤诗曰:“纨扇如团月,出自机中素。画作秦王女,乘鸾向烟雾。”是宝扇、乘鸾由来(乘鸾的原始出处是萧史弄玉故事,见…)。李白《襄阳歌》:“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酦醅”,酦醅音颇胚,指酿了还没过滤的酒。《诗》有“采蘋(苹)”言侍女劳作,后人只是用采蘋表示采摘芳草,发雅致、寄相思。屈原《九章》有“船容与而不进兮”,“容与”形容缓慢挪动、似行似走的样子。“金缕”便是“劝君莫惜金缕衣”了。

不难发现,词作本身的意思非常浅明,淡淡相思哀愁挟带着回忆和期望。就算不熟悉典故,也能够感觉到语言、意象上的优美。“乱红无数。吹尽残花无人见,惟有垂杨自舞”自是一番清狂寂寞。

到了中年,这种用典的习惯就更突出,运用也更纯熟。 松陵秋已老,正柳岸田家,酒醅初熟。鲈脍莼羹,万里水天相续。扁舟凌浩渺,寄一叶、暮涛吞沃。青箬笠,西塞山前,自翻新曲。 来往未应足。便细雨斜风,有谁拘束。陶写中年,何待更须丝竹。鸱夷千古意,算入手、比来尤速。最好是,千点云峰,半篙澄绿。 ——叶梦得《应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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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一无所知,只是秋来柳岸田家,喝小酒、吃鲜鱼,本就闲适。酒饱饭足踏扁舟,有波光粼粼、新声唱远,真是诗家颜色。下片说隐居之意。这样的生活无拘无束,不用搜寻乐器,风雨波涛之声,就足称音乐。有山水云船,谁还不想长居于此呢。

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寒声隐地,初听中夜入梧桐。起瞰高城回望,寥落关河千里,一醉与君同。叠鼓闹清晓,飞骑引雕弓。 岁将晚,客争笑,问衰翁。平生豪气安在,沈领为谁雄。何似当筵虎士,挥手弦声响处,双雁落遥空。老矣真堪愧,回首望云中。 ——叶梦得《水调歌头》

可是国家有难,自当投笔从戎。即使对政局颇有微词,即使纵情山水了无挂碍,一旦金兵牧马江南,天下又何处容身?建炎初,石林沉浮乱军,犹苦思对敌之计,两三年须发尽白。此后安抚江东,数退金兵,远镇东南。伟哉。

是词填于绍兴八年六十二岁时,与客人在园中练习射箭。有人连发三箭全中,举座皆惊。而石林年岁已高,偶病,不能射,只能作词遣怀。西风霜降,是天气日寒,更有萧瑟悲愤之感——“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虽然,更有“何似当筵虎士,挥手弦声响处,双雁落遥空”,当年风采依稀。萧瑟知劲风,衰翁叹豪雄,是真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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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杜诗说】(6)春日忆李白|月旦评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 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 何时一尊酒,重与细论文。 ——杜甫《春日忆李白》

读到“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有的小朋友就会自动把“斜”字读作“xiá”。再比如李商隐“晚晴风过竹,深夜月当花。石乱知泉咽,苔荒任径斜”,如果读“xié”就真的太不和xié了。

这其实是一种权宜之计。汉语语音大体可以分为上古音,以《诗》为代表;魏晋以来转变为中古音,唐诗宋词便是;元以后形成近代音,就和现在的普通话比较接近了。唐诗宋词既然用中古音写就,其韵部、声调和个别字的发音与现代汉语自然会有不小的差别。东南沿海某些方言保留了一定的中古语音成分,因此念诗时偶尔会感觉到比普通话更协调。

但方言也不尽然是古语,里面同样有大量当地土话、外来语言篡入,全都混在一起,要还原诗词的本音依然非常困难。如果不是这些地区的人,要学会方言更不容易。

诗词声律的本意是使人读着流畅又有变化,即是所谓的“抑扬顿挫”,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构成感情表达的一部分。所以一般来说,我们没有必要完全返回中古音,只要能读得感觉好就足够了。

什么程度才称得上“感觉好”呢?也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要求。 我的基本要求是:押韵、平仄协调、整体和谐。

用普通话读《春日忆李白》,就会发现每一点都有可商榷的地方。

押韵:群、军、云……文?前三个字在普通话里的韵母都是un,偏偏文是en。然而,在唐代发音里,他们的韵母是相同的。

一般写诗时我们用《平水韵》作为参考。《平水韵》其实不是唐人的作品,而是宋代后期平水人刘渊,根据当时通行的韵书,结合唐诗的押韵情况整理得来。不过好在唐宋韵书不少,从《切韵》、《韵镜》到《广韵》、《集韵》,有着系统、可靠的源流资料,所以中古音谬误、争议不是特别多。

古代诗人写诗并不翻什么韵书,自己念念对得上就行了。然而诗人有时代、有方言、甚至有自己念错的字,韵书无法考虑这些。单本韵书也很难反应随时代变迁发生的语音转变。这一点是我们在读诗词,尤其是魏晋诗、明清诗词,参考《平水韵》时心里应该有所意识的。

回到“文”字来,《平水韵》里属于阴平第十二个韵部,通常叫做“十二文”。这个韵部里包含了云、文、分、薰、斤、昕。好吧,un、en、in俱全,还有我们现代汉语的第一声和第二声。而在唐宋时,它们的韵母、声调是一样的。

考虑到情况如此复杂,对于这种问题,我的建议一般是……如果方言里有的话,可以用方言带一下;没有的话,就不用管它了。

再说平仄协调。

按照《平水韵》,“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是仄仄平平仄,平平平仄平。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古人会把“思”读作“sì”,于是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就是完美的仄起不入韵式首联。

如果按照普通话来读,则变成平仄平平仄,平平平仄平。咦?还是大体合律的。这就是我们用普通话读起来也并不觉得很别扭的原因。

可是“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就大不一样。连用“月”、“出”两个入声字,这一联出句其实是非常逼仄、狭迫的。月光忽然明亮起来,才有“惊”,才能和对句“时鸣春涧中”的舒缓幽然形成对比。用普通话读则一整联都是平静的,韵味不足矣。

平仄的问题多是入声字引起的,普通话和很多方言里没有入声。我一般建议先读这个字的轻声,然后把它缩短、加重。

最后一句“重与细论文”里,论字该怎么读?

大家都知道《论语》是读平声(包括第一声和第二声),其它还有读平声的吗?其实古代“论”字读平声稍多,仄声也用。两种读音在意义上没有明显的差别。现代汉语以为平声多做名词,仄声多做动词,古代则并不如此。

我隐约觉得有些多音字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区分词性、意义,有些根本就是变个声调读起来流畅,后来也就成了定式。

在这一句里,古人多读平声,也就是“重与细lún文”。 这是由于两个原因:一,观察细、参、暮、论,正是仄、平、仄、平。二,“何时一尊酒,重与细论文”按律应该是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这些其实无谓,关键是自己多读几遍。觉得平声有味道,就读平声;如果感觉仄声更合适,就读仄声。

这首诗还有拗救的问题,暂且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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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八道之科学必须深奥(1)|月旦评|品乐书会|三个一

昨天和@breathewind讨论到了一个问题,大约概括为这样应该没错:“社会学要力图用简单、明白的语言来解释复杂、多样的社会现象。”这恰好是一个我思考很的问题,现阶段应该有一些可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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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界的逻辑构造 大约,这个问题我是十年前开始思考的。那时候看《通向实在之路》,发现他讲的很好,但我却基本不懂;这本书和之前看的科普都不大一样,看《上帝粒子》、《夸克与美洲豹》、《数学:确定性的丧失》这一类的时候还是小学呢,但没有什么障碍。啊,六种夸克~哇!费米国家实验室。太有意思了,这里面没有不可理解的东西。

问题出在哪里?《通向实在之路》真正使用了数学语言来进行讲解。 这使我不得不重新思考,以前看的那些科普书,真的看懂了吗?或者说,那些科普书所要讲的也许看懂了,可是它们所不能讲的呢?必须使用数学才能讲的那部分呢?如果所有的东西都不需要数学就能讲清楚,那么我们就不会发明数学,更不用说现代数理逻辑了。

这个问题后来成为我读科普的一个基本预设——一个科普作家要么选择类比并失去一部分真理,要么坚持真理而失去一部分读者。前者应该有《改变世界的方程》、《超越时空》、《宇宙的结构》和《复杂》之类,后者大概是《逻辑的引擎》、《哥德尔证明》、《20世纪场论的概念发展》和《从奇点到虫洞》等等(以上所有都是好的科普,当然啦,前面的要比后面的畅销很多)。嗯,还有一部分“科普”其实是“逸闻趣事”。

很显然,两者的区别是:类比/推理。类比尝试用自然语言(比如日常使用的汉语、英语,是自发生成的)解释科学工作,而推理则使用逻辑语言(经过有意识地严格规定的符号系统,比如完全由数学符号构成的公式)展开。类比当然简单、好懂,推理反之。可是科学家并不用类比来研究自然世界,它只能在灵感那里发挥作用。

“洞穴比喻”意味深长,故事不再赘言,只说意义。如果世界并不“如其所是”,这里至少有两条基本的理解。其一,世界所呈露的表象并不体现其全部本质。其二,人的感官有巨大的局限,必须要有其它东西的介入才能实现对真实世界的认识。前者是世界的性质,表述为“现象/本质”的二分法;后者是人的性质,开启了此后两千五百年“理性/非理性”的矛盾。柏拉图以光和眼睛来谕示二者,但没有强调这种区别。对于现代人来说,这种区别却是非常有用的。

水流喷薄上升并下落 流注至大理石碗光滑的边沿, 然后,它淹没自身,漫过碗沿, 直流入下一只碗的深处; 第二只碗,也渐渐充盈,膨胀, 将它盛的水又给了第三者, 于是每一只碗,同时获得并给予 流动且静息。 ——C.迈耶《罗马喷泉》

科学家(不是科学哲学家的话)通常并不太在意前者。太阳为什么会发光?古人可以说它是燃烧的大火球,却无法达到真正的理解。并不是太阳的表象(发光发热)遮蔽了它的本质(核聚变反应),而是人的能力有局限,人的肉眼能够接受的光谱范围和颗粒大小是有限制的。换言之,(至少在这个话题里)不是世界隐藏了自身,而是人类没能建立起一般规律(核聚变),也没能发现这个一般规律与某个特定事件(太阳发光发热)的联系。

因此,科学家力求探索一般规律。一般规律自然应该是“简洁”的,也就是不断减少各种条件限制而依然存在的“普遍性”。

二、无声的语言 那么,如果科学是为了用最简洁的方式理解并解释世界,科学家为啥不光用自然语言呢?因为自然语言只是“简单”或者叫“熟悉”,但绝非“简洁”。科学家也并不完全使用逻辑语言,而是两者皆有,毕竟自然语言是从小就用的,方便、易理解。如果考虑科学的发展,就不难发现,逻辑语言的革新在其中起了核心作用——无论是微积分的发明还是非欧几何的引入都堪称典范。

再想想科学界对科普作家的态度——即使到了今天,依然有很多科学家不认为科班出身的科普作者还是他们的同事。原因不难理解,因为双方在使用不同的语言来写作和思维。呼吁重视科普的科学家,大多数强调的是使科学工作得到公众的理解。却从来没人提过半句,也许完全使用自然语言来处理科学工作,会对科学发展是有利的呢?

爱因斯坦认为宇宙“应该”是美的,就像引力场方程一样: QQ截图20180302133815.jpg

方程左边表示空间的弯曲程度,右边表示质能动量张量,多么简洁优美。好吧,假设我们根本不懂数学,现在我们能从中看出它意味着什么吗?不能。那么据此作出预测并尝试去验证它吗?也不能。我们或者可以理解什么是空间弯曲,也能理解什么是质量和能量(由于E=mc2,所以质量和能量在这里是一回事)的密度(无非就是在同样的空间里有多少嘛),然后呢?没有了,科普作家大佬快讲解吧。

也就是说,方程式可以“翻译”成自然语言,但它会丢失很多东西。一个能理解方程式的人理所当然的可以理解自然语言,一个不能理解方程式的人却根本不能对它再说点什么——这怎么可能谈得上理解呢。 科普书自然会给我们提供史瓦西解和弗里德曼解,并细致(也许还文笔优美)地讲解他们的意义。好啦,引力场方程又不是只有两个解,请读者朋友们看了讲解之后,再给出其它有趣的解吧。懵逼吗?方程虽然简洁优美,要求解却很不简单。

关键在于,无论提供多少或详细、或优美、或可爱、或顽皮,甚至天花乱坠的自然语言讲解,我们也永远不可能对用数学语言表达出来的方程式本身有所领悟。换言之,自然语言对某些东西无能为力——我们理解的边界,受制于那些通晓数学的人用自然语言表达这些领悟的能力。 再进一步说,一个使用自然语言来思维的人,无法将对自然的理解推进到和使用数学的人相同的地步。我们大可以说:“我懂的,物质和能量使时空发生弯曲”。然后有人问:“太阳让时空弯曲了多少?”认输认输。没有掌握深奥、复杂的数学,这问题就算用自然语言思考到下辈子我们也答不出来。

科学不可避免地要使用“不简单、不自然”的语言。简单的语言和简洁地理解世界,很可能是矛盾的。如果科学想要追求简洁的话,那一定是“深奥的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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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杜诗说】(5)赠李白|月旦评

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杜甫《赠李白》

这诗凑个数。。

以下才是正文!

绝句是怎么来的?通行三种说法:

一、“截取律之半”——截取律诗的四句(两联),可以是前两联,也可以是中两联、后两联或者首尾两联。这其实是根据对仗和格律方面来说的。如果死板的话,律诗中间两联必须对仗,首尾可对可不对。同时,律绝的格律也可以直接从律诗中拿出来。

二、南北朝时有所谓“联句”的,通常一个人写两联四句,几个人写的加起来共成一首诗。何逊集里有不少联句,照水联句、折花联句之类如下: P80301-121310.jpg 那么实际上何逊就是写了一个五绝。

三、直接从古绝句演化而来。古绝句怎么来的,自然生成的,反正想写多少我就写多少。后来古绝句和律诗合流产生了律绝,也就慢慢固定下来。(写三联六句或者两联六句的就很少)

第一种说法姑且称为“截句说”,第二种称为“联句说”,第三种称为“古绝说”。我个人认同第二和第三种说法混合。

先看截句说,虽然流传最广,但实际上也最站不住脚。

第一,绝句有律绝也有古绝。并不是所有的古绝都是唐人为了不写律绝,而刻意违背近体诗音律来写的——鲍照、谢眺、庾信都有一大堆“绝句”。这些人的年代还没有律诗,他们就不可能是截取律诗来的。

第二,即使不考虑古绝,只说律绝,其实也很难成立。因为律诗实际上并没有对仗,唐代名家里律诗第一联对仗、第二联不对的就不在少数。你只想写四句就写四句好了,根本不需要去截这个律诗。

第三,从格律上来看,律绝似乎就是从律诗里拿了两段下来。但实际上对律诗格律的总结也是后人做的,唐人怎么改造五言古诗的,照样改造五言绝句就是了。干嘛非得先改造出五律来,然后截取一半下来当做五绝呢?

总之,截句说很像是穿凿附会的典范,因为“绝”和“截”读音相近,又没有人解释为啥四句要叫“绝句”,所以构想出了一个“截句”来,并按照这个构想去找材料,勉强也有说得通的地方,所以流传很广。

联句说要可靠得多。

最重要的是,它解释了“绝”的来源。“绝”确实是“断、截”的意思,但和律诗没啥关系,而是断联句。

联句原则上怎么联都行,可以一个人一句(柏梁体),或者一联两句,也可以一个人两联四句甚至更多。但两联四句最多,这是因为它不多不少。柏梁体虽然有趣,但每句都押韵,读起来忒没意思。一联两句,还是嫌少了点。两联四句,不仅能够承上启下、换韵,内容也充足。这大体也就是我们最小的古诗也有两联四句的原因,低于这个的,往往归为佚句。

既然联句经常是一个人写两联四句,几个人合起来成一首诗。那么把其中一个人写的单拿出来看,也未必不可以成诗,那就是联句的一部分——绝句了。

可是联句说并不能解释所有问题,鲍照这个人是有绝句,没联句的(至少记载如此),他的绝句多半不是从联句来。

不难设想,诗这个东西写多少字、多少句并没有规定。有的人爱长,有的人喜短,乃至于灵感突发、妙手偶得,写出两联四句的诗,是自然而然就会发生的。

总结一下,两联四句的小短诗,是自然产生的,但那时候没有人专门区分它和其它长度的诗。后来有人写联句,往往一个人写两联四句,几个人写的合起来作为一首诗。于是人们把两联四句的短诗称为“绝句”。到了唐代,大伙儿创制今体诗,格律盛行,把以前的五言、七言诗都整合进今体诗的范畴里。短的,变成了律绝;中等的,是律诗;长的则形成排律。

以上都属推测,希望大家不吝提出意见~ 最后问一下,大家觉得有没有必要写一些基础性的介绍呢? 类似什么是律绝、格律都有哪些、柏梁体又是啥之类的。 因为网上这类东西应该蛮多的,而且科普性的文章添加自己原创的内容,所以如果大家需求不高,我就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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